et是夜,劉宅燈火通明。。
劉承彩疲倦地揉揉額頭,掃了一眼還在啜泣的戚玉珠,淡淡地道:「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。她不聽話才捅出了這麼大的簍,你們若是要怪我沒照顧好她,我也沒法。若是要嫁李荇,我自當想辦法,若是不想嫁,我也會設法把這事兒掩了。到底要怎樣,你們量好和我說。」
戚長林和裴夫人對視一眼,陰沉著臉不語。裴夫人咳嗽了一聲,道:「大姐,您看這件事……」
戚夫人一張臉白得像鬼,歪在繩床上半閉著眼,只淡淡地揮了揮手:「你們自己看著辦吧。」什麼都不合心意!不是她不想發飆,而是實在沒那個力氣和心情,一想到清華就要進門,她的胸口就一陣陣的悶疼。
劉承彩心裡還記掛著才綁回來關在房裡的劉暢,沒心思陪他們慢慢地熬,便起身道:「我先去收拾那個逆。」
戚長林忙勸道:「姐夫,孩大了,有話好好說。」
劉承彩不置可否,甩甩袖徑自往劉暢的房裡去了。
劉承彩很平靜地命人將紙、筆、墨擺在劉暢的面前,柔聲道:「你自己寫還是我幫你寫?」
劉暢皺眉側臉,動作猛,導致被張五郎裂的眉弓一陣火辣辣的疼,疼得他的心也跟著一陣一陣地抽痛。他冷漠地看著角落裡被打得鼻青臉腫,全身疼得顫抖,還強撐著跪得筆直的惜夏,心裡充滿了對劉承彩的怨恨。
劉承彩也不言語,自挽了袖,拿毛筆蘸滿墨汁,舒舒展展地寫了一封中規中矩的書,然後放下筆,平靜地道:「你自己蓋手印,還是我來幫你?」
劉暢皺皺眉頭,一言不發,只暗暗握緊了拳頭。
劉承彩淡淡地招呼惜夏:「惜夏,招呼兩個人來幫公把手印按下,你就將功贖罪了。」
惜夏一愣,隨即嚎啕大哭,爬到劉暢腳下拚命磕頭。
劉暢只是不動,劉承彩嘆了口氣:「我是萬萬不想和你鬧到這個地步的。但誰叫你招惹了郡主呢?我早就和你說過,那不是我們招惹得起的。你既然不肯聽勸,我少不得為了這個家動些非常手段了。惜夏!」
惜夏一顫,突然眼睛往上一翻,乾脆利落地暈死過去了。他已經違背了老爺的意思,把消息透給公知道了,若是再聽老爺的,綁了公按下手印,公也要恨上他了。還不如死了好。
劉承彩見狀,倒也不惱,皮笑肉不笑地道:「身體這麼不好,不適合再跟在公身邊伺候了。先拖下去扔在柴房裡,明日就賣了吧,他老娘、兄弟姐妹一個也不留。」他才是一家之長,誰也挑戰不得。`
惜夏沒有機會他的命運,劉暢也沒能逃脫屬於劉承彩兒的命運。鮮紅的硃砂蘸滿了指尖,在離書上留下奪目的印記,就好初進門時,病好第一次下床後,盛裝去見他時,在額頭用胭脂精心畫的那一朵小小的牡丹。小巧的牡丹用金粉勾了邊,襯著她雪白如玉的肌膚,嫵媚中又帶了幾分羞澀的鳳眼,很是明艷動人。
劉暢的眼眶一時有些發熱。
有種陌生的,奇異的感情充滿了他的胸臆,讓他焦躁不安,憤屈辱到了致。他是不在乎她的,只是作為一個男人,他萬萬不能容忍這種侮辱。
劉承彩沒空去關照兒的心理感受,滿腦想的都是如何牽制何家,如何應付康城長公主。人鬆開劉暢,很是體貼地說:「你也累一整天了,讓纖素來伺候你洗漱吧。」
劉暢不語。他只覺得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,疼得他連手指頭也不想動一下。
戚玉珠伏在裴夫人懷裡,抽抽噎噎地道:「他沒動過我,是他叫我把他砸暈的,衣服是他的小廝幫他穿好的,我沒過失禮的事情。」
她回憶起當時的情形。劉暢走後,她強忍著羞澀走到李荇面前問他:「李公,你好些了么?你可要喝點茶湯?」
李荇一直盯著她看,看得她面紅耳赤,手不受控制地抖,連茶湯也倒灑了。她喜歡他,那次,舞馬獻藝開始,她注意到了他,到他和劉暢玩樗蒱大勝時,她驚詫於他賭技的高明之處,再到他拳打劉暢,她就再也忘不了他。她千方計地追隨他,想方設法出現在他有可能出現的地方,但他似乎從來也沒像此刻這樣關注她。
她的掌心裡全是冷汗,幾次想問他看什麼,總是覺得喉嚨發緊,什麼都說不出來。只能是僵硬地側著臉,任由他看個夠。時間很漫長,卻又很短暫,正當她以為她會窒息過去的時候,他終於開口了:「你是戚家二娘吧?」
她驚喜地回頭,原來他知道她是誰。
他面色潮紅,雙手緊緊攥著袖口,目光有些渙散,但他的臉上帶著淺淺的溫柔的笑容,她的目光掃過他luolu的胸膛,瞬間又紅透了臉。
他沙啞著嗓,用一種她從沒聽過的溫柔乞求的語氣說:「我可以請你把我敲暈嗎?」
她驚詫莫名。她曉得他有些不對勁,也認得如果她按著表哥的吩咐去做,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。但是他叫她把他敲暈,這意味著什麼?他害怕即將會發生的事情,他不願意。
他很是失望:「你不願意就算了,我是覺得你像個好人,雖然我對你表哥一家的為人處事不敢苟同,但你和他們看起來真的不同……」
雖然是在說自己親人的不是,但那一刻她的心裡真的很高興。他用最簡短的語言委婉地向她表示,自己喜歡大方心眼好的女孩,最瞧不起心術不正的,比如說清華郡主那樣的。
她終於點頭同意拿瓷枕將他敲暈,她的手在發抖,但她覺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很正確的事情。她曉得爹娘有意將她嫁給他,而此刻他需要她的幫助,她只要幫了他,以後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親近他,而不是成為他討厭的心術不正的女。遲早總能行的,何必急在一時?
望著他的睡顏,她心神不寧,她剛才的選擇對不對,明明是對的,但是心裡就是不踏實。表哥雖然沒明說,其實她是知道他和表嫂大概是有點什麼意思吧,可是表哥很明白地告訴她,是絕對不會和表嫂和離的……她害羞地捂住了臉。
但是姑父帶著人衝進來,看到是她在裡面時,那種猙獰恐怖的表情也是她平生第一次僅見的。到現在,她也不知道她做得到底對不對。
這劉家倆父就沒一個好東西,一個算計自己的親表妹,一個算計自家替他拉關係,就沒一個人替玉珠想過日後能不能過上好日。裴夫人心頭恨得要死,安撫著女兒,很是堅決地說:「你做得很對。喜歡他,想嫁他,沒什麼錯,但你若是按著你表哥的意思做了,就是自甘下jian,以後就是嫁了他,也軟了一層,得不到他的敬重,那又有什麼意思?你放心,這件事我和你爹自有主張。」
戚玉珠得到母親的支持,心裡舒服了很多,滿含啟動,眼淚汪汪地說:「那要怎麼辦?」
裴夫人笑道:「這親自然是要想辦法結的,但卻不是用他家這種方法,也不能趁他家的勢。」總以為別人都是傻的,就他劉家人是聰明的?她才不如他這個願!
天亮時分,劉承彩終於打聽到昨夜侮辱了他,打傷他的家奴,又將李荇奪走的人是誰。卻是李元那個嫁了個小兵的大姐李滿生的八個兒,那小兵這些年屢立戰功,已經升到了正四折衝都尉,八個兒都在軍中,就是些粗人,最愛惹事生非。
這個消息讓剛知道戚家不樂意聽從他指揮、硬性攀上李荇,而感到又氣又恨的劉承彩心裡好過了很多,他忍不住冷笑了一聲,兒多就了不起呀,哼哼……欺負到他頭上來了。他叫了管家進來,吩咐去官衙里請假,就說他昨夜被暴徒打傷,驚嚇過,起不來床了。
且不說劉家和戚家鬧騰了一夜,何家也是鬧騰到下半夜才睡下。牡丹只覺得全身骨頭都散了架,疼得睡不著,天要亮時方打了個盹兒,才剛睡著,就被林媽媽拖了起來。雨荷、寬兒、恕兒四人忙個不休,將牡丹收拾妥當,由薛氏、何志忠、大郎陪著,一道趕去康城長公主府。
狂歡通宵達旦,多數人這個時候都才剛上床睡覺,除了大戶人家的家奴在收拾看棚外,街上行人分外稀少。大郎開玩笑似地說:「不知長公主府的人起身沒有,可別咱們去了沒人應門。」
薛氏「呸」了一聲,笑道:「話多!人家是什麼身份,哪兒能說話不算數?一準早就使人候著的。」
大郎笑笑,眾人都加快了速。
到得安興坊長公主府,大郎上前去扣了門,邊往門袖裡塞錢,邊笑著說了來意。那門掃了眾人一眼,暢快地道:「候著。」顯然是早就得了話的。